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辭賦
郡齋兮坐久,秋夜深兮寒露零。
思吾兄兮上洛,傷老弟之中情。
旅雁兮過空,暮云兮還山。
念游子之未歸,何以慰此悲潸。
撿片札于故篋,尋斷夢于孤衾。
雖群兒之在傍,豈識(shí)我之煩襟。
自家棘之酷罹,號(hào)我生之不辰。
兩相依而為命,安拙分于沈淪。
念余之保馀喘,皆趙(孝)(袞)之所賜。
大疫兮不畏,兇鋒兮不避。
既至誠之有格,故烈膽之無比。
況隨事而提警,恐余迷于攸往。
自幼時(shí)而至壯,惟鐫誨之是仗。
即今雙發(fā)之皤然,驚暮齒之踰稀。
欒共子之有言,每三復(fù)而一噫。
孝既有所不及,所竭力者從兄。
偉柳氏之群季,會(huì)一堂以論經(jīng)。
聞籍溪之家法,事必咨而乃行。
司馬公之事伯康,林子常之奉子真。
與忠宣之養(yǎng)兄,禮無間于事親。
仰懿行于前哲,增惕念于后人。
況吾兄之愛我,恩實(shí)并于生三。
顧余職之未盡,思古人而深慚。
尚平之昏嫁隨緣,龍圖之田宅粗理。
夢猶酣于倚枕,樂何曠于同被。
西風(fēng)吹兮故山,瓜芋熟兮園中。
粳有獐牙之白,柹有牛心之紅。
攜群兒兮坐松陰,飲微醺而乃止。
人生兮貴適意,夫孰知其他也。
知所樂之在此,何不歸于家也。
愿雖切于聯(lián)床,心曷已于補(bǔ)闕。
逢堯舜之圣君,未甫也之忍訣。
眷竹西之片區(qū),名素著于仙經(jīng)。
無簿書之勞心,有風(fēng)月之養(yǎng)靈。
況土宜之多藥,實(shí)所須于沈痾。
煩一年之不去,始有待于春和。
緬四時(shí)之致味,聞古事而起敬。
阻嶺云之萬重,望明月而空耿耿。
幸棣萼之無恙,發(fā)雖華兮朱顏。
知愷悌之神勞,申余祝兮如山。
尋初賦之在近,猶此夜之難徂。
剪寒燈于二更,綴荒詞而一吁。
下階除而散步,已斗柄之西指。
念三秋之此懷,知兩鄉(xiāng)之無異。

昔陶淵明為彭澤令。不肯向鄉(xiāng)里兒折腰。解龜而去。作歸去來辭以見志。嗟呼。淵明在郡八十日而去。余今八百日而不去。淵明四十一歲而休官。余今四十二歲而在職。五斗功名。有何優(yōu)好之戀。而尚齪齪為籠巢中物耶。人心易溺。世綱難解。山林千載。高義寂寞。有能急流勇退。閒臥北窗。全其耿介之節(jié)。繼賦歸來之篇。則其清風(fēng)逸跡。豈非元亮后一人也。往年秋。鄭景任在海上有詩曰。緬懷陶彭澤。遺辭今可續(xù)。寄聲謝山友。行當(dāng)返初服。謂是詞人偶爾遣興之作。未必實(shí)有其事也。其年冬景任焚魚而來。果有和陶辭之作。于是始知其言之為不欺。而大悔我之期景任之淺也。觀其氣韻高古。襟懷沖漠。有委化從容之味。吾知此一篇必與彭澤之賦。儷美于后世。而其名之永流于高士傳無疑矣。簿書之暇。吟詠反覆。令人有蕭散之情。嗚呼。世味甘苦。吾已嘗之矣。從此拂袖。笑謝塵世。吾亦豈不可為魚鳥群耶。竊念古人有所自期于心者。則事雖未然。而先自敘述。有若身既踐履者然。今亦仿此和其辭。一以自省為警發(fā)之地。一以寄示景任以質(zhì)此翁心事。非全汨沒于膠漆盆中者。異日華山一半之請(qǐng)。不有舉臂之辭耶。東坡云以朝韨眷戀之徒。而發(fā)山林獨(dú)往之語。幸謝故人勿以此而嘲我也。辭曰。
歸去來兮,昔有歸田今亦歸。
惟彼得鹿與亡羊,夫誰樂而誰悲。
茍推身之不早,雖噬臍而曷追。
豈無意于陳力,奈夙計(jì)之已非。
政未效于黑綬,人誰賦乎緇衣。
念往跡之倏忽,如一寐之依微。
今者不去,日月如奔。
夢回槐國,淚濺雍門。
朝花夕悴,物孰長存。
怛焉疚懷,斟彼匏尊。
聞清凈以自娛,古之人兮有顏。
茍自足于性分,處鴳籬而猶安。
斷子平之家事,期不復(fù)以相關(guān)。
謝膏火之交熬,溯馮翼而遐觀。
講玄虛于一室,試丹術(shù)于九還。
既斲鼻之亡質(zhì),奚叩角之要桓。
歸去來兮,追邴生之薄游。
物何隱而不賾,理何深而不求。
諒何盈之非沖,又何樂之非憂。
與其不義而富貴,寧食力于田疇。
禍福塞馬,身世壑舟。
才黃金之柱屋,已白骨之成丘。
悔冥趨于溷世,濯煩襟于清流。
喜群妄之漸寂,驗(yàn)此身之日休。
已矣乎,詘信消長有爐錘。
時(shí)來難推去難留,徘徊歲暮兮將安之。
弊袍慕仲由,縈索思啟期。
邀朋友而歌詠,課子弟以耘耔。
仰絕軌于希夷,咽馀馥于書詩。
尚胡為乎岐路,贈(zèng)君一言決狐疑。